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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作者】：北宋蘇軾（蘇東坡）

【詞牌】：念奴嬌

【題目】：赤壁懷古

【全詞】：

大江東去，浪淘盡、千古風流人物。故壘西邊，人道是，三國周郎赤壁。亂石崩雲，驚濤裂岸，捲起千堆雪。江山如畫，一時多少豪傑。

遙想公瑾當年，小喬初嫁了，雄姿英發。羽扇綸巾，談笑間，檣櫓灰飛煙滅。故國神遊，多情應笑我，早生華髮。人生如夢，一尊還酹江月。



【翻譯】：

長江滾滾向東流，波浪沖刷盡千古以來多少英雄人物。古老的營壘西邊，人們說是三國周瑜大敗曹操的赤壁。亂石聳立，直入雲端；巨浪衝擊岸邊，捲起千堆白雪般的浪花。江山美麗如畫，這期間出了多少英雄豪傑！



遙想當年公瑾剛剛娶了小喬，英姿雄偉，意氣風發。手搖羽扇，頭戴綸巾，在談笑之間，曹軍的戰船全被燒成灰燼。今日憑弔古蹟，應該有人會笑我太多愁善感，這麼年輕就長出白髮。人生就像夢境一樣，還是倒杯酒祭奠江中的明月吧！



【賞析】

蘇軾因為作詩諷刺朝政，被捕下獄，貶為黃州團練副使。屢游於城西赤壁之下。神宗元豐五年寫了前、後兩篇〈赤壁賦〉。本詞也當作於此年。



其實，蘇軾當年遊的赤壁，不是當年三國的古戰場赤壁。三國古戰場赤壁在湖北省嘉魚縣東北。蘇軾所遊的赤壁是湖北省黃崗赤鼻磯，所以後人又稱之為“東坡赤壁”。這“東坡赤壁”卻因此而出了名。成為旅遊勝地。



這是一首懷古詞。名為“懷古”，實則是藉以抒發自己的不平。詞中對江山奇偉景色的描繪歷歷在目，像一幅壯美的山水畫。古代英雄形象的塑造栩栩如生，作者嚮往建功立業的雄心躍然紙上。而現實的遭遇與理想的矛盾充斥字裏行間，讓人感慨萬千。



詞一開篇，氣勢浩瀚。“大江東去”。古代長江只稱為江。本詞是蘇軾豪放詞的代表作。本句又為其代表。詞家話：「柳永詞只好十七八女孩兒，執紅牙板唱『楊柳岸，曉風殘月』；蘇軾詞須關西大漢，執鐵板唱『大江東去』。」豪邁之情此即可見。滔滔江水，淘盡千古英雄，蘊含著宇宙人生的無限與有限的深層哲理。長江後浪推前浪，一代新人勝舊人。“人道是”，人們都說，這舊時營壘的西邊，就是當時三國周瑜破曹操的赤壁。當初赤壁鏖兵，原分三方，破曹主帥是周瑜。故以“三國周郎”作“赤壁”的定語至為恰當。周郎是指周瑜，字公瑾，年廿四授建威中郎將。吳人皆呼周郎。且與下文“遙想公瑾”、“故國神遊”映帶生輝。“亂石穿空，驚濤拍岸，卷起千堆雪。”作者以如椽大筆勾出了一幅“長江勝景圖”，把人們帶入一個奔馬轟雷、驚心動魄的境界。如此美妙多嬌的江山，造就了那一個時期的一代英雄豪傑。



下片一轉，帶出“遙想公瑾當年”，詞人一個“遙”字，穿越時空，讓人回到赤壁鏖兵之時。塑造了一個英姿勃發、以少勝多、談笑破敵的少年英雄形象。其實，周瑜娶小喬的時候，離赤壁之戰已經有十年。而本詞卻說“初嫁”，是突出周瑜少年得志，乃是人物典型化的神來之筆。以英雄美人結合，作為主人公雄姿英發的襯托以至動力。反映了作者的生活情趣與審美理想，不同於一般的正統思想。“羽扇綸巾”或以為指周瑜，或以為指諸葛亮，實則不妨兼指。周為主角，但“談笑”應該有相酬雅客。“一時多少豪傑”當應該包括“一時瑜亮”，還有曹操，《赤壁賦》稱之為“一世之雄”。群英聚會，場面才熱烈。面對強大敵人，而賓主從容酬應之間就一舉消滅，指揮者的雄才大略、氣宇風度也因此更加豐滿地凸現出來。本詞寫人寫景都抓住特徵，加以集中提高而達到形神兼備的境界。



詞的最後落實到詞人自己。作者時年四十七歲。憂患餘生，流放江濱，蹉跎歲月，報國無期，不禁黯然懷古神傷。“多情應笑我”是“應笑我多情”的倒裝。“華髮”是“花白的頭髮”。太豐富的感情，致使頭上白髮新添，被人哂笑。詞人神往於周瑜的年輕有為，對照自己的老大無成，憤然向壯志長才被壓迫的環境發出抗議。燦爛慷慨之極歸於瀟灑曠達的結束語。其間蘊含多層意思，不能簡單地以消極視之。



詞人通過江山贊，英雄頌，反襯自己壯志難酬，早生白髮的苦悶。全詞氣象崢嶸，聲勢磅礴，意境闊大深沉，一向被人們稱為豪放派代表作的千古絕唱。